雨夜花(小說局部)3

雨賢是教師辦公室裡出了名的摳鬼，什麼都要省，從來不跟人合購什麼，老婆給他吃什麼他就乖乖吃，有什麼多的食物和資源他都會默默撿起來再利用。然而這麼摳門的他，每個月區區二三十元的月俸卻總要花個五六元在作曲類的書籍上，而且是一領到錢就往書報攤報到，四年如一日都是如此。

他幾乎是把能到手的音樂類書籍都讀遍了，越讀就越覺得自己需要一個正式的、專業的老師帶領才能再往上精進，越讀就越不能滿足於只能從文字和曲譜摸索的學習方式。他需要有人帶著他真的坐在一台琴旁，用實際的聲音給他講解樂句的賦格、對位和各種風格流派的差別，他需要去東京一趟才能真的有辦法把最正式的音樂帶回來，才能把他胸口蘊藏的滿滿歌聲給放出音谷。

        把這個想法跟家父鄧旭東說的時候受了好一頓訓斥：「你已經是有妻小要養的人，學音樂在台灣又沒有出路，搞什麼癡人說夢的東西。」

        「阿爸，可是音樂科的張福興先生就有去留學，他比你晚進師範教書，現在職等卻比你高，我也是為了增加月俸才……。」

        鄧旭東又是不悅又是動搖地打斷他：「可是人家張先生是他夠厲害，可以讓校長給他申請公費留學，你都已經畢業的人有誰會給你出公費？」

        「阿爸，我們都有存錢，我也可以作家教，雨賢去了我跟仁甫沒有問題的。」有妹在一旁小小生地說。

        「怎麼連妳也幫他說話？妳要一個人帶仁甫嗎？還是妳也要一起去？」

        有妹不敢再多說，雨賢繼續說：「我們去問了一條先生，他跟我們說了學費和生活費，我們存到了一年份，我去那裡也還能半工半讀給人彈琴，如果不夠我就回來，這樣好嗎？」

        「那你去了要是沒畢業就回來，不就等於沒去嗎？日本人很看學歷的，同一份工作，不同學校畢業領的薪水就不一樣，你要是半途回來還能加月俸嗎？」

        「阿爸，我沒有要去，就雨賢一個人去，比較省。雨賢日文很好，在那裡找到兼職沒問題的。」有妹再次鼓起勇氣跟公公溝通。

        「阿爸，如果不能念完，那我也不一定在學校作老師，自己開教室或作其他工作也行。」

        「那這樣你去到底為了什麼？」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