焦陽溪神傳--老祖宗11
「你們有符紙或冥紙嗎？是紙都可以。」王修問。
四合院的空地上，王修用兩隻手指夾著一張冥紙甩呀甩的，我和清元茫然地面面相覷。
「我記得孟丹有燒東西給你們不是嗎？我有看到在溪邊有一小堆是燒給你的呀！」王修對著我說。
「有是有，可是我要怎麼拿到那些？」
「你覺得它們會出現在哪裡？」王修的表情像是我在問他123或ABC怎麼寫。
「我醒來的地方？」
「對！你第一次看到他們燒東西的時候，你的附近如果有出現類似的顏色，就伸手去拿，或從地上撕起來，碰到的時候就會現形了。」
「可是……我現在要回去溪谷拿的話……，還是沒有傳送點可以馬上從溪谷出去，或馬上回來這裡……。」
「不用，你直接看孟丹跟法師在溪谷燒紙的畫面就行了。」
「不是我們的所在位置要對應到人界嗎？」
「誰說的？我們根本不同維度，不然你怎麼想去喪禮就去喪禮？」
「是喔…。」我試著回想前天在溪谷看到的畫面，找到了石頭上的那堆火，然後環顧四週，王家的四合院本來就有比較多的土黃色。
「你們這裡本來就很多土黃色，哪些是我的？」
「拿就知道了。」
我伸手去地上摳一塊發黃的灰色，沒有動靜，想著那堆符紙又搜尋了一下，在空中有一塊比較黃的小小霧塊，我伸出手摸到了紙的質感，摸出它的邊緣往下一拉，一張貼了金箔的金紙就到手了。
「你再多拿幾張，只要是燒給你的不會有人跟你搶。」清元和王修就這樣等了我幾分鐘，蒐集了一小疊金紙。
「好，來，這個一張只能用一個這個次元的地點，你們先把上面的金箔拿下來放手裡，然後把紙縱撕成兩個長條，一條可以先作記號或寫字標好是傳送到哪裡。」他轉身接過玉女遞上的筆在其中一條寫上『會公厝』，我跟清元也依樣畫葫蘆。
「寫好了就收好。」他再次掏出口袋裡的小麻布袋，把寫了字的那一半放進去「然後用口水沾銀箔，你們是金箔，黏到另一張的正中間像這樣。」
等我們照作完，王修就彎下腰壓住那半張紙繼續說：「再來就用手指頂著金箔，用力把這一半戳進去地裡面就好了。」
我照著做，發現抵著金箔施力好像地就軟化成黏土的硬度，但如果光用手戳地，地卻是硬的。金紙被『種』進了地上後就開始慢慢跟四合院的地板融為一體，我的是石青色，清元的是水藍色。
「好，再來我們直接去她在的地方集合吧！」說完他就直接消失了。
「這麼突然！」我說。
「對呀！好突然。好吧，她正在包便當。」清元馬上找到李孟丹的所在「我先過去囉！」
我們一前一後出現在中央廚房的生產線上，李孟丹戴著口罩、塑膠手套和一頂像極了浴帽的白帽子，正俐落地把一個又一個的空飯盒填進白花花又亮晶晶的米飯，一邊跟身旁的同事閒聊著最近蛋價又上漲的雞毛蒜皮。
我們三人在人在她身後不大的空間裡集合。沒等我們看清楚這場地裡的人事物，王修不發一語地再次掏出小麻布袋，從裡頭抽出那張寫了『會公厝』的半條冥紙在我們面前搖了搖，等確定擁有了我們兩個的注意力後，就從那張紙條上撕下一小角，剩下的又丟回麻袋收回口袋裡去。
王修對我們微微一笑，把那一小角冥紙放進嘴裡開始嚼，嚼著嚼著他就變透明了，等到王修把那片紙吞下去的時候，他的身影也從我們的眼前完全消失。
我們也掏出自己懷裡的那半張金紙，撕下一小角，正要放進嘴裡的時候突然聽到身後的李孟丹說：「說到買菜，我昨天有夢到菜市場耶！」
我和清元對看一眼，充滿默契地停手，決定把這段關於夢境的話題聽完再走。
「是喔！」一個同樣四十來歲，有著斜長單鳳眼和扁塌鼻子的同事應道。
「對呀！我夢到那什麼宅男女神要選總統啦！跑來菜市場拜票哈哈。」我和清元眼睛為之一亮，期待能聽到她回憶起後半段在四合院的夢。
「哈哈哈，妳想像力也太好，我都夢到要倒垃圾結果被垃圾車追。」
「哈哈，妳的夢也很好笑耶！」
「對呀，而且那個垃圾車還不是放垃圾車的歌唷，是放韓國的流行歌，就我女兒每天在瘋的那些韓星的歌，厚！洗腦到害我連做夢都夢到。」
「我也會捏，我家小朋友小時候一直看卡通，結果我也跟著夢到那個水果魔獸。」另一個目測年紀約五十出頭，皮膚油亮的胖同事也搭上他們的話題「真的是日有所『看』夜有所夢，哈哈。」
「我是日有所『聽』夜有所夢。」單鳳眼同事附和道。「當媽媽就是這樣，沒辦法。」
李孟丹沉默了。
「唉，我聽說那個水果魔獸的遊戲卡現在可以賣很貴捏。」胖同事說「我兒子說一張初代的葡萄精靈卡現在在網路上可以賣到十幾萬耶！」
「真的假的？」單鳳眼同事驚呼。「哇……，早知道我就不要丟了，我大兒子那時候還拿壓歲錢買了一整套的說…，還被我罵…。」
「唉唷，可是那是要保存良好的新品才能賣到那個價啦！蒐藏家都馬收藏全新的，妳兒子玩過的，誰要？」
「也是啦…那我也沒有罵錯嘛〜浪費錢就是浪費錢……。」話題被另外兩人帶開到了小孩們的各種愚蠢消費上，李孟丹也一愣一愣地應和著。我們看沒戲了便開始嚼撕下來的那一小瓣金紙。
吃金紙的感覺很怪異，隨著我每嚼一下那張紙，視線內的畫面就被摺皺、扭曲一次，我還以為自己眼睛壞了，眼前的中央廚房隨著我的咀嚼動作一次次被擠壓、拉扯，變形得模糊難辨。還有原本來自中央廚房的各種聲音也是，抽油煙機、婦女聊天、橡皮筋捲上餐盒的聲音……，都跟著自己咀嚼的節奏出現了強弱的節拍，咀嚼慢慢模糊成了一團轟轟響的雜音。一口嚥下的瞬間，我好像變成了那張已然嚼爛的紙片一樣被往下吞，像是穿過一個有生命的溼濡喉嚨般，被一層無形的肌肉緊緊地包住，往下吞，往下滑，再往下滑。
下滑停止，緊繃的感覺也漸漸散開，我發現自己又回到了四合院裡，腳下是自己種的石青色斑點。這還真的滿好玩的。
「你們怎麼這麼久才回來？」王修問道。
「聽她們講了幾句話，以為跟昨天的託夢有關係。」清元回答。
「是喔，好吧！總之我把傳送點教你們了。」王修說「一張用完了那個傳送點就沒了，如果是常用的傳送點就一次多種幾張吧，兩三張疊在一起種也沒關係的。」
「了解，謝謝。」
「那就這樣，你們可以回去了，也麻煩之後沒事的話就不要再出手過問孟丹的事了，我們會派人跟著孟丹，你們要是不守信用我們會知道的。這次的事情我們就此兩不相欠。」
「好，不過可以再請問一個問題嗎？」清元問。
「你說。」
「我們實在太新了，想回去自己的廟不知道要怎麼做最快……。」
就這樣我們又多問到了一個直接回老家的方法。
我們跟金童玉女揮手道別，轉身走出四合院，找到李孟丹在清元宮的記憶直接結合了清元的神像，進到人界時空後再瞬間往正上方用力抽離到自己可以俯視那個回憶的角度，沒幾秒的功夫，我們又回到了一開始清元在的煙砌小房間。
(待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