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雷|《無聲》影評:檢視系統化暴力的勇氣之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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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不是壞人!」柯貞年執導的電影《無聲》中,一位遭受性、霸凌被害者這麼「嘶吼」著。在另一段中,一位長期遭到性侵的女孩子,央求身邊的人不要揭露真相,因為她怕她會被排擠厭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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描繪這種系統式性霸凌的電影不在少數,我們曾看過檢討宗教的《驚爆焦點》與《贖罪俱樂部》、新聞界的《重磅腥聞》,而背景設定在聾啞特教學校的《無聲》,很難不聯想到《熔爐》。但更多的時候,《無聲》讓我想到今年初一部驚為天人的《助理》,徹底顛覆了我對於電影製作法則的所有認知,在《助理》中,我們與Julia Garner作為一位旁觀者,長期以來性不平等的暴力始終未出現在我們眼前,但隱約中我們察覺到老闆、甚至整間公司有點不太單純,整部電影因而籠罩在一股緊緊掐人的壓力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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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前者不同,《無聲》則是帶我們直接來到了暴力發生的現場當下,將血淋淋的暴力發生場面展示在觀眾眼前,形成一道視覺上的強烈衝擊,被害者在受害當下的求救呼喊沒有人能聽到 (真的是字面上的聽不到),事後的控訴更是無人願意聆聽。但在這些真實暴力映入觀眾眼簾之前 (在這裡是,遮住事件的外套布簾),導演柯貞年已讓觀眾不經意間有了些臆測:大門緊閉的教室在半夜傳來聲響、吵雜的校車似乎有些不尋常的動靜、同學們之間的小團體存在著勢力的優劣。《無聲》在開頭快速地將觀眾置身於風暴核心,只是我們此刻仍身處於無風無雨的颱風眼,還未感受到包圍著我們的毀滅性暴風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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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暴力的面紗被揭開後,《無聲》轉向檢視系統化暴力的結構,當整個學校開始看起來不太對勁,這個環境開始試圖去保護、忽略、否認正在上演的一切,你清楚感受到有一股無形的勢力在背後籠罩,猶如身處毒氣室一般,你疑惑著這股勢力到底源於何處?身在何處?同時又時時刻刻感受到一股緊繃的威脅纏身,這一切就代表著「權力」,而正是這種「權力」,使得被害者必須再次受到傷害,最終導致沒有人願意開口揭開傷疤。導演柯貞年多次將觀眾引入角色的感官世界,進入聾啞角色的第一人稱角度,隱隱約約耳聞模糊的聲響,但心思絲毫不在事件發生的現場,那是一種不安的感覺,這種感覺在整間校園流動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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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著猶如MeToo般,一件又一件的性暴力往事被揭發,《無聲》的故事很可惜地未有足夠的力道去支撐其格局,使得電影停在揭開傷疤的強勁前提。今日我們也都看清了,沸沸揚揚的「MeToo運動」尚未真正改善並修正社會根深蒂固的性別文化,但至少已將許多被隱匿的面紗所掀開。《無聲》是部令人不舒服的電影,場景時常在豔陽高照的校園,卻無形之中加強了角色身在之中的孤立感,正是這種孤立感,猶如牢籠般的高牆,迫使他們都必須遵循其中的運作規則。來到了結尾,《無聲》再次回到了色彩明亮的校車上,但是我們都知道仍有股無形的毒性規則在背後推動著其社會階級,這是一種滋長、遺傳式的毒性根源,而我們此時都看在眼裡,卻又無法出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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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文刊載於此:https://pinfilmreview.com/2020/10/07/the-silent-forest-c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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