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為善良的人之前 必須先忍受巨大的孤獨ー「善良的牧本先生」

頑張った、頑張った。疲れたより頑張った方がマシです。

牧本在市公所的送行科上班，每日不外乎處理過世的獨居老人，也會自掏腰包為陌生人舉行葬禮；甚至將許多還有家人的骨灰罈放置在辦公桌下，而不草草下葬。他特立獨行卻也常常惹怒其他人。不過這一次他經手的案子是住在對面的鄰居，同時新任局長因預算而要刪減送行科，面對鄰居的死亡以及最後一件案子，牧本為鄰居來一趟尋親之旅，想好好完成最後的送行。

亡くなった方の”思い”はどうするんです？

允許自己的選擇可能不會立刻獲得回報，可是足以成為他人今日的一部分。

水田伸生繼《謝罪大王》後再度將日本民族的文化性放入作品，從前作「詮索」式他人心思，並且將道歉的藝術發揮得淋漓盡致，成為一部相當具有「日式風格」的作品。此次改編自英國作品《無人出席的告別式》，寫入日本的高齡化社會與孤獨死的大議題外，更是將當前功利主義至上的日本社會與哲學思維融入其中。「不可以對他人造成困擾」是現代日本社會對於「終活」的概念，而談論死亡不再如同過往屬於觸霉頭的話題。於是，牧本先生的出現，讓觀者望見在死亡的面前，有許多會使人困擾的羈絆，都是各種愛的模樣；而這些面對亡者的情感，更成為牧本的生命裡被灌溉的養分。或許牧本如此在意這些孤獨死去的人們，是因為他的生活本為巨大的孤獨，不過我認為正因他總是擁抱如此孤獨的生命，才得以明白真正的「一期一會」又有多重要。

人生有太多哀傷，而我們做為孤島，不讓他人遭受與自己同樣的痛苦是最大的善良。

牧本即是如此。他天生的障礙並未阻止他的選擇，總是感到混亂如同停不下來的火車在腦中奔走時，選擇善良與直面痛苦是唯一的解方。所以他不輕易地將任何一個骨灰罈放下，也不草草送走亡者。其實從作品可以發現牧本很少談論自己，水田導演以整齊的畫面和黑白色系的呈現他是一個什麼樣的人，就連金魚也只飼養一隻。這樣的窒息感已經代替牧本描述自己的千言萬語了。不過他對亡者的慷慨是彩色且具有移動性的，他將孤獨帶來的產物化為責任，盡力爬梳人們的情感和關係，即便帶來的是傷心或是苦痛，也抵抗當代日本的冷漠與刻薄。

這世界有好多悲傷，可是更多時候我們只關心自己的事情罷了。

隨著我們的生命越來越長，許多事物也就變得稀疏。

牧本始終將他者放在首位，卻也逐步從面對他者之中改變自己。敘事隨著牧本接觸的個案，進而在他的生活裡有所回應。例如紅茶從茶包替換成精緻的組合、習慣與不同事物產生連結等，於是他的選擇善良開始有了意義，變得更加柔軟。中文片名為「善良的牧本先生」確實回應牧本的個人特質。詩人宋尚緯曾寫：

牧本接起大家曾經壞掉的時刻，以純粹之心讓死去之人適得其所。

因此，敘事的最後就像是一種「反叛」，難過與欣慰的情感並行，也體現活著是對生命最大的反抗。

他不懂得察言觀色的人格特質，乍看之下是種蹉跎與困頓。不過當牧本躺臥在早已預備好的墓地時，他有他的美夢與安心，那是旁人無法進去的空間。綜觀而言，這部作品比起「活」更貼近「死」，特別是面對最後一個個案-蕪木先生的孤獨死，彷彿也是重新整理自己生命的一趟旅程。藉由與蕪木身邊的人們接觸，為何分離、為何孤獨，在牧本的探尋下有了眉目。但是，最後的焦點仍然回到牧本身上。比起好累更適合對自己說一聲努力過了。當牧本望向天空中的天鵝，他寬心的說「頑張った頑張った」，無論是對手上最後的工作或是長年以來的堅持，這句從他者學習來的話是對自己最好的慰藉。隱藏在孤獨之下的牧本，用盡畢生之力以「善良」照亮生者與亡者破洞的心。

悲傷總有一天會開出花，他人對於自己的寬容使我們能夠重新說起錯過的日常。牧本自始至終誠摯看著他人的眼神，讓整部作品提醒觀者放下原本的理解，而是深刻去感受對方曾經歷過的事物。

誰も自分とは切り離せないことが、静かに流れるように描かれている。

本片將於2023年9月15日由 #光年映畫 發行全台上映，感謝試片邀請。

入選2022台北金馬影展神秘場播放單元。

📌推薦觀看：棚田由紀《我破碎的麻里子》

（圖片來源：善良的牧本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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