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燭光午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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某次經過那間餐廳,心想有機會的話,想要去吃看看。之後又經過了幾次,這想法總在經過時浮上心頭,卻很輕易地又拋諸腦後。直到前幾天,家姐約我去吃飯走走時,想到那間餐廳。

搭著渡輪從港的一端到另一端,磚紅的渡輪站前方即是旗津大街,經過熟悉的黑輪、魷魚攤販、天后宮與教堂,向右轉踅進小巷,在通往星空隧道的路上,那間餐廳就在那裡。

跟家姊走進餐廳時,發現內裡空無一人,邊向內打招呼、找店主時,店主拿著一本書從店外的涼亭走進來。陽光、沙灘、涼亭,果然帶本書就足夠了。

套餐式的菜單設計,完全不需要點餐,等著上菜即可。與外邊隨意潑灑的艷陽相較,內裡幾乎只仰賴自然光的供應,老闆隨手在桌上點了蠟燭,並蓋上切齊邊緣的玻璃酒瓶當燈罩。

『這是燭光午餐。』老闆笑著退開去準備食物,我看著搖晃的燭光輝映在牆上的旗津老照片上,像闖入了未知的時空。

上前菜時,老闆用英文與台語交錯地介紹菜式,指著玉米片問我們:『臺灣和中南美洲都有生產玉米,但為什麼我們的玉米幾乎是蒸、煮、烤,卻沒有像這樣做成玉米片?』

「嗯,因為這樣烹調比較方便?」

『是受周圍國家的既定料理方式影響,也因此受到了想像力的侷限。』

而後是透著濃郁奶香的南瓜濃湯與新鮮沙拉,老闆介紹完沙拉使用的菜後說:『吃他們的沙拉應該要能吃到酸、甜、苦、辣的味道。』平常不怎麼吃沙拉的我,決心測試一下自己的味覺。

拌著沙拉碗裡的紫色高麗菜絲與芥藍菜、葡萄乾與果醋,每口都能嘗到果醋的酸,而芥藍剛開始吃有點苦,越嚼到後面尾韻越有芥末嗆辣味,伴隨著菜絲本身與葡萄乾的甜味,談不上喜歡,更像是一種體驗。

言談中,老闆提起他的菜餚希望是:「食材在地、方式國際」,因此煎雞腿排上放了取代松露的杏鮑菇,取材自在地的食材、以地中海的方式烹調。

到了最後一道菜時,老闆拿著旗後山的古照片,講述基督長老教會的馬雅各醫生在後山腰處興建醫館、傳教,是臺灣基督長老教會的第一間禮拜堂,也是傳教、醫療的開端。到了清朝被迫開港通商時,打狗海關成立、英國人來此處設立領事館。

如果不是老闆提問,我也不會細想,為什麼是英國人?為什麼要來此處設立領事館?

彼時海權爭霸時代,除了可以在此設立據點外,還有清朝簽訂的不平等條約、賠款,也因此這裡的海關、港口使用權,當時幾乎是由英國人所管理的。

看著牆上的圖片,下方寫著「Ape’s Hill」、「Entrance to the Harbour of Ta-kau.」,原來外國人稱此處為「猴山」,而進入打狗港前會先看到一塊大怪石,那是介於哨船頭與旗後之間的珊瑚礁(猴跳石)。

走出那間店,與家姐沿著海岸散步,看著海風颳起一層又一層的沙,而陽光映照著波浪閃著明亮的光芒,透過不同的目光、視角再看這一片土地,真的好有趣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