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故事：「微笑-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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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在我面前傻笑，小鬼。快點回去學校上課吧！」
就在我和他乾瞪眼到我不自覺想用我長久用慣的微笑去化解此刻的尷尬情境時，他竟在我牽動嘴角肌肉的前一秒便已出聲。彷彿被他猜透內心想法的我，情不自禁地感到全身燥熱，恨不得找個地洞鑽進去。
「我……我哪有傻笑……你在說什麼？」
我反射性的狡辯，這還是我第一次隨意的頂撞他人。而且我頂撞的對象，還是個素未謀面還看起來有點可怕的陌生人。
「像妳這種人，我看多了。我最不想和妳這類人打交道，尤其是現在我心情還不錯，麻煩請妳自己走開吧！」
他說的話語像是有種令人難以不服從的威壓感般，那雙被厚重黑眼圈覆蓋的雙瞳瞪向我的瞬間也讓我有些冒冷汗。
但我卻奇蹟般地沒有被他嚇退，反倒有許多的疑問湧上心頭，甚至想要多認識眼前的這名陌生男子。
「我不要！」
我堅定的喊道，話語中的堅定和決絕，不只有些嚇得他皺起眉頭，連我自己都訝異自己怎麼會說出這種話。
「我愛在這裡就在這裡，那你為什麼不自己走開？」
他用一臉「這人在胡說些什麼？」的表情俯視著蹲在他前方階梯的我，隨後輕嘆了口氣從階梯上站起身，朝階梯下方走去。
我望著他背影不過半秒的時間，便豪不猶豫地站起身跟了過去。
當他聽到腳步聲的瞬間，回頭望了我一眼。
我隨之停下腳步，迎上他那雙毫無生氣的雙瞳。
他又轉回頭，繼續往下走了一階，我也跟著走了一階。
他停下腳步，我也跟著停下腳步，與他保持微妙的間距。
我和他走走停停，直到階梯的最後一階為止。
最後他走向海，我也跟在他身後走向海。
「別纏著我，我解決不了妳的疑問。」
他停在海浪拍打沙岸的極限距離前，即使是衝最遠的浪也永遠與他的鞋尖保持微妙的安全距離，就像是我現在和他的背影維持的「安全距離」一般。
「我……很好奇你經歷過什麼，我不需要什麼答案，我只是好奇你的過往。拜託，請你和我說說好嗎？」
這可能是我此生第一次如此坦率且認真的去請求別人。
一直以來，我總是用真假參半的話語去攏絡他人的心後，卻把自己的內心真實想法全面扼殺。
無論是任何人的真誠以待都無法讓我想用同樣的方式回報，這是我第一體會到用真心試圖去和他人交流的感覺。
「我在害怕嗎？」
我在內心問了自己，不自覺握緊了有些顫抖的小巧雙拳。
「我什麼樣子的人都殺過，就連不是人的東西我也殺過無數隻，這樣滿意嗎？」
他說話的語氣十分平靜沉穩，那就像是在和他人說：「我才剛吃過。」的那種感覺，但其內容卻是會讓一般人光聽到都傻愣住的荒誕內容。
「我相信，因為你雖然面無表情，卻總是散發著一種十分悲傷的氛圍。」
我擅自接話道，善自去理解眼前的陌生人。
「我看起來很悲傷？聽起來挺有趣的，我幹嘛悲傷？」
「總是處在不是殺就是被殺環境的人，我想只能夠麻痺自己的內心才能存活下來吧？你剛才嘗試嚇退我的時候，讓我知道你並不想讓我和你扯上任何關係，也表明了你其實是個溫柔的人。」
「妳想多了，小鬼。還有，有些人不是妳能接近的存在，就不要越界。」
語畢，他朝海岸線緩步前行，我則緊隨其後。
「我不怕！還有我不是小鬼，我今年18歲了！」
「不折不扣的小鬼……唉……別跟來！」
他用很兇的語氣再度警告我，而我再度無視了他的警告，繼續緊隨其後。
我跟在他身旁不斷死纏爛打的追問他一堆問題，他的反應也從開始的警告逐漸到不發一語，在那之後不管我提多少問題，他都把我當作空氣沒聽到一樣。
但我絲毫不在意他是否有聽見，只是一直不斷地亂提問題、說自己的事情。走在我前面的他，每一步前進的步伐幾乎都保持一致，我跟著不斷踩著他留下的腳印前進。
當我們繞了海岸線整整一圈走回到原本的階梯前時，他毫無預警地停下了腳步，我則一頭撞上了他的後背。
「唉……我就坐這，妳去隨便買點喝的，我隨便回答妳總行了吧？」
他坐在沙灘上，面朝大海，有氣無力的說道。
「真的嗎！？那你絕對不能離開喔！絕對喔！說好了喔！你要是離開……」
「我不會離開，快去吧。」
聽到他答覆的那瞬間，我像是百米衝刺的跑者般，朝階梯的方向衝去，一口氣爬上了好幾階往最近的自動販賣機而去。
「最近的小朋友還真可怕啊！……」
他輕了口氣，輕輕揉了揉有些爆血絲的雙眼。
「明明只是想放鬆下，卻還要遇到比上戰場還要讓人勞神傷腦的麻煩事，我到底招誰惹誰了呢？」
他心想，那始終面無表情的嘴角微微抽動了一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