彷彿無盡的黑夜之中,聽見了一聲「轟隆」巨響,隨後而來的是如瀑布般傾瀉而下的傾盆大雨。
「唉,我可沒帶傘啊!」
一名眼神銳利、身穿整齊西服的男子抱怨著。
如此深夜,大街上幾乎看不到一絲人影,他卻十分自在的走在這空無一人的大街上。
答案很簡單,他正準備做著見不得光的工作。
既然如此,有個人正準備透過雨聲遮掩腳步聲,接近後殺他,也不算什麼稀奇的事了。
冷不防地,她將手中的槍抬高,對準了他的後腦勺。
但又在同一時間,他便轉身自己將腦袋抵在槍上,用手指成槍,同樣抵在她的腦袋上。
「你怎麼知道的?」
她如此問著,但並沒有任何的訝異,因為他的表情是如此的理所當然。
「誰叫我可是看了天氣預報才出門的呢?」
他依舊沒有任何表情,甚至就算是下一秒自己死掉,也會因此而淡然。
「......」
兩人在雨中無聲的對峙著,誰都不肯說出下一句話。
「你......從來都知道?」
她的臉龐混雜著雨水,看不出是淚痕還是水痕,但話語仍堅決。
「殺了我吧,如果妳做得到。」
他沒有任何抵抗,只是仍面無表情地看著她。
畢竟,殺手從來都是非常擅長隱藏感情的呢!
不如說,不會隱藏感情的殺手,不是合格的殺手。
她突然回想起年幼時,他曾對自己說過的話語。
眼前的這個男人,明明應該是自己應該憎恨的存在,為什麼卻始終扣不下板機呢?
她握著槍的手,不知是受雨水所害還是自己的動搖所困,此刻竟開始微微發顫。
「嘖!」
她撇頭,放下了手中的槍,臉頰上滿是雨水與淚水。
「下次見面,我一定會殺了你。」
她只留下如此話語,便轉身離開了他的眼前。
男人看著她逐漸消失在雨中的瘦小身影,內心一部分的他試圖挽留、另一部分則告誡自己別越過那一線。
「這樣就好......這樣就好......」
他像是為了說服自己一般,呢喃著。
「......」
十年前,他不過是個初出茅廬的殺手。
那是他的第一次任務,幫某個有錢人抹殺掉他的情婦。
而他從沒想到,在自己完成任務後,竟會對即將上樓回家的她產生同情。
從而編織出有人想危害她和她母親的謊言,並且她的母親已走遠,自己是來帶她走的這種謊言。
還可以裝作什麼事情都沒有的這樣養大她、甚至將她培養成一個合格的殺手......
「我還真是,不合格的殺手啊!」
他走在雨中,嘴角微揚,感嘆著命運的無常。
或許,被自己培養的接班人殺掉什麼的,也不錯?
他如此想著,前往自己作為殺手的最後一個任務。
「如果成功,就去道歉吧......」
他低語,眼神決絕,奔跑了起來。
十幾年前…… 有一個十多歲的少年正坐在沙發上,面無表情地看著電視。電視上的節目絲毫無法引起他的興趣,但他仍舊無趣的看著。畢竟只要閒下來,自己就會無法控制的想死。
房內一角,那張破碎的相框不斷的提醒著我。
已經永遠不會有人回來了,我已經是永遠的獨自一人了……
「……」
突然,玄關門被「碰!」的一聲踹飛了。
一名身材非常高大的男子闖入了屋內,他帶著猙獰的笑容、身上穿的衣服彷彿要被他的肌肉撐爆,但我仍面無表情的看著他。
我們兩人對望了好一會,他像是對什麼感到意外一般,緩步的走到了我的面前。當他站在我眼前的時候,我仍然感受不到任何恐懼,只有「我要死了嗎?」的這種感覺,連自己都覺得不可思議。
「小鬼,你不怕我?」
他蹲在地板上,和我四目相對。
「怕又怎樣? 我死了或許也比較好吧?」
我的話語剛落,我的視角便發生了變化。
「我中意你,我決定收你為徒,不殺你了。」
我在一瞬間便被他一肩扛起,瞬間只看的見離我很遠的地板。
「收我為徒?」
我冰冷的心似乎逐漸解凍,我感受到心臟的跳動異常快速,原來我還活著嗎?
「對,你要成為殺手,去殺了那個殺你母親的殺手。」
我的意識只到此為止,隨後我便暈了過去。
「……」
在那之後,又過了幾年。
自從我被那個肌肉男收為徒後,每天都是比魔鬼還地獄的死亡訓練。
扣除睡眠時間、吃飯時間、洗澡時間以外。
我無時無刻都在他的視線下,被迫舉重、跑步、仰臥起坐、伏地挺身、還有在城市頂樓瘋狂跑酷等等……
而比較值得慶幸的是,當我有了還不錯的體格後,他便讓我開始碰書本和槍。不論是狙擊槍、手槍、衝鋒槍、步槍,什麼樣槍種的知識都被迫吸收,甚至他不知道從哪裡弄來一大堆槍,讓我在一座廢墟連續射靶整整半年。
拜此所賜,我終於到了可以殺人的那一天了。
「小鬼,第一次任務,緊張嗎?」
他仍然帶著一般人看到就會感到恐懼到無法動彈的笑容,而我也早就習慣他的笑容了,所以對我實在沒什麼效果。
「你以為你在對誰說話?」
我拿起放在桌上的手槍和背包,便朝著角落的玄關走去。
「你可別哭喪著臉回來。」
背後他的聲音依舊像剛開始依樣震耳欲聾,但我也早已習慣了。
「那當然!」
我打開了玄關門,前往了第一次任務的地點。
「……」
不久之後……
我出現在了一棟高樓的頂樓上,拿著望遠鏡看著隔壁大樓的一間房間內。房間裡面是一個約30歲上下的女人,和小學生的小女孩正吃著飯。
兩人有說有笑的一邊吃飯一邊聊天,我耳旁的耳機正不斷的傳著他們的對話。任務的期限是10天,10天之內,我得下手殺了那個女人。
「……」
耳機裡面,我不斷聽著女人和女孩的談笑聲,內心似乎有些什麼被觸動。
「嘖!」
砸了聲舌,殺手守則的第一條就是不能動感情。
「我沒忘……」
回應了內心提醒自我的聲音,卻又不自覺地繼續觀望著她們的聊天和對話內容。
「我一定會後悔……」
但自己卻完全沒有想收手的意思,我就這樣觀望了整整一個禮拜。一個禮拜的時間說長不長,說短也不短。足夠摸清女人的出門和回家時間,女孩的上放學時間。
「今天動手……」
我決定選在今天女人下班回家後,女孩還沒回家的空窗期動手。
而時間也很快到了下午三點,女人一如往常地回到家。
「不要動。」
我的話語冷酷不帶任何感情,但女人卻對一進房後就突然出現在她背後的我並不驚訝。
「終於要來殺我滅口了嗎?」
她只是淡然笑著,雙手高舉過頭,並不打算反抗的樣子。
「我只是聽命行事。」
「我知道,那個男人是不會放過我的。」
「……」
一陣沉默過後,我不自覺的開口問了她一個問題。
「她要怎麼辦?」
女人轉過身,用著非常驚訝的表情看著我。
「難道他不知道他有女兒!?」
「拜託你了! 請你保護好我的女兒! 你殺了我之後要多少錢都可以!」
女人的態度瞬間大轉變,突然跪在我面前的地板上,不斷地磕頭,甚至磕出了鮮血浸染在白色磁磚的地板上。
「不准動。」
「我的銀行卡密碼是06191131,請你用那些錢保護我的女兒,拜託……真的拜託了……」
女人突然啜泣了起來,但在聽到我喊不准動後還是停止了磕頭。
「我……」
我扣下手中的板機,裝了消音器的手槍發出了一聲沉重的悶響,子彈精準的打在了女人的頭上,彈殼掉在了地板上。
「答應妳,代價是妳的生命。」
我撿起地上的彈殼,拿走了她包裡的手機,而後重新拉起了帽緣,戴上了口罩,走出了房門。
而就在我還猶豫著剛剛答應死人的約定是否要實行時,我便遇到了正準備上樓的女孩。
「等一下!」
我不由自主地拉住了女孩的手。
「大哥哥你是誰? 你要做什麼?」
女孩感到疑惑和恐懼,不斷想試圖抽出自己的手往上跑。
「妳媽媽要我帶妳快點逃跑,你爸爸派了壞人要殺妳們。妳媽媽已經先走了,我正準備要接妳去找她。」
我不知道為何自己會如此胡言亂語,而此刻我的心跳也如同劇烈運動後一般狂跳,不可思議。
「妳看,這是妳媽媽傳給我的訊息,是她要我保護妳的。」
我將自己用女人的手機發給我手機的訊息給女孩看,她稍微冷靜了一點。
「我媽媽她真的沒事嗎?」
「她一定沒事的,現在妳比較危險,我們得快點離開這個地方。」
當然沒事,畢竟她已經不必再逃了。
我的內心深處有些什麼壞掉的聲音,如果可以,我真想殺死我自己。
「那大哥哥我們快走吧! 我很擔心我媽媽!」
女孩露出了堅強的表情,反握住了我的手,走在我的身旁。
「嗯,我們快去找妳媽媽吧!」
這就是我的第一次任務,也是我最失敗的一次任務。
雖然完成了任務,但我卻永遠不會是合格的殺手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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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回到現在……
雨仍舊在下著,彷彿永遠不會有停下的那一瞬間。他正身處一棟高級飯店的地下室隔間中,他把身上淋濕的西裝脫下,換上了儲物櫃內的清潔工衣服。帽緣拉低,他推著清潔用的推車,走進了剛到的電梯內。
而飯店內真正的其中一個清潔工,正昏死在他剛走出的清潔間裏頭的置物櫃內。伴隨著輕快的電梯音樂,電梯停在了五樓,此時走進了一名打扮妖艷、身材高挑的女子。
女子一進樓便按了8樓的按鈕,和他的目的地12樓並不衝突。
「這個女人……」
一切看起來都很正常,但他多年鍛鍊的直覺卻不斷地在提醒著他。
片刻,女人沒回頭,卻出手了。
「有危險!」
在電梯到8樓,門打開的瞬間,女人便朝著他的脖子原本在的地方揮了一刀。但他隨即低頭閃過,利用推車做路障,跳出了電梯。身後瞬間飛出了兩把小刀,朝著他的右腳和首級而去。
「難怪我就覺得有種熟悉的感覺……」
他無奈的笑了,迎上眼前這個女人冰冷的視線後,發現是那名比自己還要殘酷且殺了更多人的殺手之一。
「……」
女人不發一語的緩步靠近他,手上不知何時又各多了兩把飛刀。
「喂喂! 拿武器犯規啊!」
他想起自己唯一的一把槍還藏在推車裡後,瞬間轉身就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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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稍微回到不久之前,少女濕著身的回到了自己的藏身處。
空蕩的房間內只有少女一人,她身上的水滴不斷的落在純白的磁磚上。
「混蛋!」
她從口袋裡拿出剛才指著他的那把槍,將其狠狠地甩到牆上。
那一把做的非常像的模型槍隨即碎成了四散的小鐵塊。
「妳到底在幹嘛! 為什麼不殺了他啊!」
她放聲嘶吼著,雙手撓亂了及肩的長髮。她內心滿溢的情感難以形容。
他雖然殺了自己最愛的母親,但沒有他就沒有現在的自己。自己恨也不是、原諒也不是,這世界對她而言已經沒有了正確答案。
她在地板上蜷縮成一團,無聲地哭泣著,或許只有如此才能讓自己暫時忘卻現實的痛苦。
良久,她崩潰的心情才漸漸地平復,她的身上滿是雨水和自己的淚水與鼻涕。
「噁……!我好髒……」
她默默走到了浴室,好好的洗了個澡,努力讓自己變回平時那個冷酷又不苟言笑的殺手。
走出浴室後,她換上了另一件方便行動的服裝。
「他只有出任務的時候才會穿上西裝……」
回想起不久前他身穿西裝走在路上的樣子,她暗自下定了決心。
「只有我能殺了你……」
這次她帶上了真槍和兩個備用彈夾,還有防身用的防彈背心和兩把小刀。
「所以在那之前別死啊!笨蛋……」
打開房門後,她已拋下了自己的過去。......
「該死!我就知道所謂的大案子都不會多好解決!」
他正不斷地喘著粗氣,背靠陰暗的牆角,不遠處那個女人還在到處搜索他的身影。他身處的位置非常糟糕,雖然有另一條走廊可以逃跑,但如果要回到電梯撿槍勢必得和女人硬碰硬。
「拳頭怎麼可能快得過飛刀啊!」
他低聲吐槽著自己的想法,打消了硬碰硬的念頭。
搜遍了全身上下派得上用場的只有一台手機,但他隨即想到了一個好方法。
片刻,他確認了女人的位置就在轉角約略十公尺的距離後,把手機的鬧鐘調到最大聲放了出來。
女人聽見了手機鈴聲後,冷靜地一步一步緩慢走到了轉角前停住。
在女人走出轉角的一瞬間,她將左右手的飛刀朝著左右兩邊同時甩出。
但其結果卻撲了個空,同一時間她的視角變發生了巨大的變化。
「呀啊!」
她不自覺的尖叫出聲,自己居然被那個男人抓住雙腳絆倒了。
「不准動!」
他壓制在女人的身上,雙手掐著女人的脖子。
「妳一動我就讓妳窒息死。」
他額上的冷汗滴落在女人的臉龐上,他還真沒想到自己居然賭成功了。
「是誰派妳來殺我的?」
「殺了我。」
他的問題果不其然的得不到任何回答,他無奈只能雙手出力,掐暈了女人。
「嘖,看來任務只是個誘餌嗎?」
他看著地板上昏死過去的女人,身上的腎上腺素稍微退去了一些。
「接下來我要怎麼活著離開呢……」
他無奈地嘆了口氣,果然不被需要的存在就沒有活著的價值了呢!到底是誰會請殺手來殺自己呢?他走在前往電梯的路上,始終沒有一個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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漸漸地,雨聲趨緩,漫長的雨夜只剩無盡的黑暗,還有仍亮著燈的城市。
他正不斷的用力將空氣吸入彷彿快裂開的肺中,同時小心的不敢發出任何聲響,深怕驚動了不遠處正在警戒的人影。
歷經漫長的無數鑿戰,他受傷了,但也暫時的擺脫了追擊者。
「掐暈的那個女人估計也醒了吧? 」
目前的情況非常不樂觀,但他腦海的思緒卻始終亂成一團。敵人總共有三人,自己好不容易殺死一個、掐暈一個,但最後的一個卻無比難纏。
手中的槍只剩一發子彈,如果沒打中,自己也就玩完了吧?從他從樓上逃回昏暗的地下停車場後,已經過了一個小時了,他身上的刀傷已經越來越不可收拾。
「該死……」
用衣服一角的破布綁住傷口已經無效了,他的右手已經幾乎沒有了知覺,就連視線都開始有些模糊。他知道自己即將失血過多而無法動彈導致死亡,只要再十分鐘……不,十分鐘可能還算是他對自己的高估了。
「得……想辦法……」
他連吐出話語的力氣都要沒有了,卻仍不願放棄活下去的希望。
「賭了!」
現在想想他從當上殺手後,就不斷的在賭博,每次任務幾乎都是從驚險中幸運的逃生。
而這最後一次的機會,就算失敗了,好像也是理所當然的?他強撐著身體,倚靠著身旁的車輛緩緩站起,而追殺他的殺手還正警戒著前方停車場的唯一出口。
他用發抖的左手舉起了手槍,努力地透過模糊的視線嘗試對準不斷搖晃的男人身影。
伴隨著「碰!」的槍聲,他的位置暴露了,子彈也果不其然的打到了男人上方的天花板。 在他的意識即將遠去之前,他看到了男人緩緩倒下的身影...... 隨後,他便也同樣的倒在了冰冷又堅固的水泥地板上。
「……」
「!」
他突的坐起身,首先感覺到的是朝鼻腔內衝來的刺鼻消毒水味、而後是劇烈的全身疼痛,還有冷到不行的氣溫。
「哈......哈嚏!」
他不自覺的打了個噴嚏,而後看了看一手還纏滿繃帶的雙手。
「我還活著?……」
他看著自己的手發楞,不知道是誰送自己到了醫院,不是有人要殺自己嗎?
「你還要看多久?」
他轉頭,和少女的視線對上了,少女似乎已經在他的身旁坐了很久。
「到底發生什麼事?......」
他帶著許多的疑惑,少女則樂乎乎的對著他的額頭來了記彈指。
「難道你不應該對你的救命恩人道謝嗎?……仇人先生?」
少女用著譏諷的語氣和看笑話的神情盯著他看。
「謝謝……對不起……真的殺了我吧……」
他回想起自己曾殺了少女的母親,卻又厚顏無恥的被少女所救,這樣的自己還算什麼殺手?
他閉上了眼,眼淚不自主汩汩流出,兩行清淚不斷的浸染了純白色的棉被。他是真的無法再忍耐對少女的愧疚,還有對自己的厭惡。
他清晰地感受到自己那無藥可救的罪孽爬上自己的背脊,全身微微打顫。從撫養少女的那一天開始,他便帶著罪惡感不斷地活著。
不斷想著少女得知真相的那一天,自己該如何面對她。
如今,他再也不必忍受這一切了,因為現在自己就能解脫了。
「你已經死過一次了!」
少女的話語傳進了他的耳中時,他睜開雙眼,映入眼簾的是也同樣正哭泣著的她。
「所以現在你要一直、一直陪著我。直到我死亡的那一天,聽懂了嗎?」 他沒想到少女居然會說出這樣的話,不自覺的抱住了眼前的少女,更加放聲的陪她一起哭泣……
良久,一個熟悉的女聲傳入了他們的耳中。
「你們哭成這樣,我很難說話欸……」
聲音的主人是他在飯店掐暈的那個女人,她正站在不遠處,拿著裝著食物的塑膠袋看著兩人。
「抱歉……」
他輕推開了少女,剛剛一激動,現在傷口又開始止不住地發疼。重新整理好了心情和身體狀況後,他正一邊吃著食物,一邊聽兩人敘述經過。
女人在醒來後,發現自己沒殺了她,隨後便決定一命還一命,必須得還他這一條命。
隨後女人在飯店的監控室前遇到了正準備破門查看監視器的少女,兩人互相打探了彼此後,發現目標一致,就一起合作在監控室裏頭尋找他的身影。
最後兩人在地下停車場的監控中看到他正不斷躲著最後一名殺手,並且情況非常危急,兩人連忙去搭電梯趕往現場。在他開槍打空的瞬間,少女也同時開了槍打中那名殺手的後腦勺。
接著女人偷了輛車,將他火速載到了最近的醫院。
「之後你就醒來了......」
少女面無表情的削著蘋果,一旁的盤子上擺著四隻可愛的蘋果兔子。
「我怎麼都不知道妳這麼會削蘋果,妳做的兔子真可愛,我都捨不得吃了。」
他一臉驚奇的拿起一隻兔子仔細端詳,止不住地誇著少女。
「你不知道的可多了……」
少女仍然面無表情,但她臉龐上的淚痕和停頓的雙手卻藏不住感情。
「笨蛋……」
少女低聲的罵了眼前的男人,內心卻不自主的慶幸著幸好他活下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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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寒冷的冬季過後,雨過天晴的春天也接踵而來。
季節如此,人生如此。
這是他現在的想法,不知不覺的自己居然變得可以開始享受生活了。他們正身處異地,這裡是日本的白川鄉,一個群山環繞、環境清幽的小鎮子。
一望無際的藍天、點綴著藍天的些許白雲,以及搶眼亮麗的彩虹。
他拿起手上的相機拍下了這幅美景,他從沒想過可以呼吸到如此新鮮的空氣。
「我還以為一生都與悠閒兩字無緣了呢!」
他感嘆著,自己能平安活下來的命運,以及幸運擺脫那不是殺;就是被殺的生活。
「喂!你拍照不把我拍進去是什麼意思?」
少女正站在他的身旁,她穿著一襲漂亮的純白色洋裝、合腳身的白色平底鞋、劉海上還有一株三葉草的髮夾。
此時少女正不滿的噘起嘴看著他,臉頰微微鼓起的模樣惹人憐愛。
「不然我和妳再拍一張吧?」
他不自覺露出了微笑,此時此刻的時光實在太過美好,自己實在無法克制嘴角的上揚。
他將背上的背袋放下,從中拿出了相機的角架,設定好時間後,和少女一起站在相機前等待。隨著倒數的時間越來越短,少女躍躍欲試的模樣越發藏不住。
「嘿!」
少女在相機拍下前的那一刻,緊緊抱住了一旁他的手臂。
「開……開心了吧?」
照相結束後,他略顯不自在的想抽離自己的手。
「懲罰!」
少女卻緊緊拉住了他的手臂,用著「今天你可別想掙脫」的表情看著他。
兩人僵持不下不過幾秒後,他便無奈地做出了讓步。
「隨便妳吧!」
他走到相機旁,單手收拾著腳架,另一隻手則被少女緊緊地握著。
「我不會再放開你了……」
少女呢喃,話語也隨風飄到了在一旁的他耳中。
「妳剛有說什麼嗎?」
但他仍裝作沒聽見般,少女連忙搖了搖頭。
片刻,兩人一起走在這愜意又休閒的小鎮中,前往返回「家」的道路上。
路上,他看著這片藍天,思考著自己有活的這麼幸福的資格嗎?
畢竟自己可是殺死了無數人,甚至包括身旁少女的母親。
但少女卻明顯的愛慕著自己,而這也可能只是因為自己是她現在這世上唯一最親的人吧?
即使少女原諒了自己,但自己卻永遠無法原諒自己。
畢竟我們的雙手都已沾滿了鮮血,這是永遠無法被洗去的罪孽。只要成為「殺手」就像搭上了一條通往地獄的毀滅列車,也說不定。
可是就算是這樣,自己還是想好好珍惜此時此刻的一切,自己所僅剩的這一切……
最終,他淡然一笑,連心也真正的融入了這座平和的小鎮。
「或許,這樣也不錯吧?」
他低語,不再獨自獨思亂想。
他想,在死亡真正來臨前,只要能多活過一天這樣的日子,就值得了……
畢竟看著從前從不愛笑的她,此時臉上的笑容,自己又有什麼好奢求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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