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影-影評｜《96分鐘》｜怎麼選擇都兩難的人性困獸鬥，只能帶來慘劇的復仇

臺灣史上首部以高鐵為題材的災難動作電影《96分鐘》，近日是於各大影院火熱上映，由曾以《狂徒》一影開啟新視界的洪子烜執導，歷經9年時間籌備並耗資1.6億臺幣，匯集林柏宏、李李仁、王柏傑、宋芸樺等金獎肯定與人氣兼備演員，並大手筆導入LED虛擬影像製作及好萊塢Previs新技術，除了盼於動作戲碼、人性拉扯劇情等帶來深刻印象外，也希望能為臺灣影史跨出嶄新的一步。 -------------------------(以下有相關劇透請斟酌觀看)--------------------------- 故事是從一宗震驚全臺雙炸彈爆炸案開始，從中連結到幾年前所發生火車隧道慘案，主角宋康任(林柏宏飾)與李傑(李李仁飾)為防爆小組的拆彈專家及隊長。然而電影院所拆除的炸彈並未給一切帶來解決，卻是造成許多家庭悲劇的起點，就在3年後追思會後的兩班高鐵列車上，相同場景的困難抉擇再次找上了兩人。 本已決定離開警隊並和妻子黃欣(宋芸樺飾)準備婚禮及蜜月的宋康任，在列車和被簡訊通知上車的前上司李傑，對幾則寫著時間數字的簡訊，試圖釐清這些訊息的真偽為何。兩人交談途恰巧被試圖挽回婚姻的補教名師劉楷(王柏傑飾)給聽到，沒想到卻意外從他的妻子楊婷娟(姚以緹飾)口中得知，在這班車前方的列車有顆致命炸彈，同時兩輛車的速度為生命共同體。 一路向南直達高雄的列車，僅有96分鐘給宋康任與李傑應對，先前百貨公司的倖存者楊澧輝(蔡凡熙飾)，因仇恨兩人當下所做出的抉擇，導致自己害死了姐姐楊婷娟的孩子小凱，從而加入主犯計畫於另輛列車上放置炸彈。後續他逼出了當時不為人知的真相，就是宋康任和李傑為拯救自己與警方同事，拆除了電影院炸彈線路而形成另一端的爆炸出現，也讓為了彌補過錯的宋康任，做了一個無比冒險的決定。 經過劉楷縝密的計算過後，兩列車僅有2分鐘的時間能並列，宋康任毅然決然地與家人淚訴他的決定，後在驚險萬分之際藉楊婷娟幫助來到另輛列車，不過本想將弟弟手中引爆器搶下的楊婷娟，此刻卻告訴他不清楚弟弟的去向，讓一切情況再次成了迷霧。這時真正的犯人也開始於原列車上行動，與楊澧輝一起啟動『真正的復仇』。 楊澧輝和宋康任一番搏鬥之後，內心的憤怒與良知交織難分，有別於犯人將李傑於廁所裡勒脖窒息死亡，他在最後一刻將引爆器交給了宋康任，並希望能拯救他的姐姐。然而最痛心的抉擇再次出現於宋康任眼前，兩臺高鐵上都有一顆足以讓多數人致命的炸彈，只有一邊能存活的極度取捨難題，不是你自己付出性命拯救大家，就是你心愛的人要遠離你而去。 與楊澧輝搏鬥中受重傷的宋康任，深知自己氣數已盡難挽回，電話中直接告訴黃欣拆除炸彈保住原列車更多的人，被一席話打醒之後決定將炸彈運往車尾，同時讓未疏散離開的乘客往車首，就在數字倒數歸零的那刻烈焰燃燒，為這場時隔3年的悲劇抉擇畫下句點。劉楷從黃欣口中得知李傑氣斷前手上握著從自己身上扣留的夜店章，而後他熄滅了列車上的燈並用紫外線找到了真正主謀。 吳常仁(李銘忠飾)是先前火車慘案的罹難者家屬，妻子被困在隧道的列車裡頭等待救援，卻因李傑的一聲令下失去可能的獲救機會，從而主導了兩次爆炸案並向兩人復仇。結局如他所言是(他認為)該死的人失去了性命，楊澧輝則在這當中也去到另個世界找小凱，劉楷與楊婷娟並未復合卻一同前去祭拜，黃欣則在月台見證了當時前方列車被救下來的有情人成眷屬。 --------------------------------------------------------------------------------- ▼熟悉到不行的「電車難題」，人性之間的絕望拉扯 電影《96分鐘》是顯著的「電車難題」類的災難大片，與其說是透過爆炸災難塑造緊張感與絕望，不如說是鋪陳人性痛苦抉擇的故事載體，尤其在狹小的高鐵車廂與通道間，正是抉擇的非黑即白顯現。吳常仁先後佈置了兩次異地雙炸彈復仇計畫，最終算是達到了他的真正目的，完成對李傑放棄拯救自己妻子的仇外，也讓這些參與追思會的家屬得知了當時的『真相』為何。 全片透過非線性式的敘事手法，讓每個片段輪流出現在前中期，比起想要知道犯人是誰，反而會讓觀影者更想知道當時真相，讓這部電影有了另一層次的昇華。雖說犯人動機是一般犯罪片的常見導因，但視角更聚焦在兩位主角當下所做『決定』，確實是更為引人入勝到劇情裡頭，同時藉由很多旁敲側擊去堆疊情緒，而非主要關係者的情緒帶動一切。 林柏宏所飾演的宋康任，實際並非是吳常仁的復仇對象，被捲入到整起事件幾乎不屬於他的責任，然而他的『自責』與『重視生命』，使其二度面臨這個場景時，有了跟上司李傑完全不一樣的決定，甚至在已想放下這職務情況下，仍為了挽救危機而挺身。李傑幾乎就是所有一切的始作俑者，放棄搶救隧道裡的人是他，將阿任塑造成拆彈英雄而成眾矢之的也是他，在廁所裡毀掉證據並想封口真相，體現了他是個「為自己著想」的自私。 不過這份自私其實沒有任何過錯，只因為所有人皆非設身處地去思考而已，參與追思會的家屬責怪宋康任的媽媽，但沒有思考到他失去兒子的苦痛，畢竟無論他最後如何選擇，都注定要有人承擔悲傷的淚水與失去，就像影片最後把結果改寫了，宋康任的犧牲得到了誰的讚許或感謝嗎？ 導演並未呈現是沒有錯，但可想而知也不會有。 拆彈專家、警方這我們所熟知的人民保姆，常被眾人賦予著希望與避免絕望，當宋康任帶著裝有炸彈的行李箱走向車尾時，乘客詢問他我們會活著嗎的時候，實際上已將他推向了不可挽回的邊緣。而這也是人性「最難割捨與拉扯」之處，因為自己和所愛之人能活，就加諸不見得屬於他人的責任出去，因為多半的人難有勇氣面對死亡來臨與突如其來的意外。 導演洪子烜受訪時談到，劇本是從他執導《狂徒》後就已完成，是他所寫過的劇本裡難度最高的，而其也在這117分鐘的片長裡，盡量去做到能做到的事情，即便有些看來有些拖到節奏，但主角與重要配角都適得其所並瀰漫寓意，並未讓災難或動作搶了演員的演技，及口中所述『選擇總是伴隨代價，人生從沒正確答案』的核心思想，絕無冷場是相當值得進到戲院一看。 ▼配角所能思量的其他意義，林柏宏給復仇點亮另一光彩 整部片的角色塑造是相當飽滿，除了宋芸樺所飾演的黃欣感染力較低外，其他角色都在劇情推動與情緒營造上帶來成效。先來談筆者覺得值得探討的點，首先是飾演阿斌的茄子蛋黃奇斌，他的母親並非死於爆炸案，卻是在逃生過程被眾人給踩死，而他在列車對宋康任母親的暖心之舉，實為人專注於自身外的視角轉換，是在眾人得知真相後唯一從『善的角度』去看待所有的人，讓全片不流於復仇所要達到的真正意義，人性終究是有光輝的，即便失去所愛之人也該正向而去。 另輛列車上的阿Ken(巫健和飾)與小愛(孔令元飾)，這對要準備求婚的有情人，雖說所佔戲份並不多，卻是不同於悲劇底下的喜悅結局，本以為他會向阿斌的母親一樣，面對到相同情景而再現心痛，但從他被宋康任救起到兩人一起甜蜜出現在車站月台，是給了所有人面對災難時希望曙光，同時代表著吳常仁所望的願景，確實這個世界很殘酷無情，不過只要有人願意幫助你，美好就有可能再到自己眼前。 楊澧輝是本片另個重要角色，他和宋康任一樣都在尋求救贖，當後者想要和黃欣走上新未來之際，其卻執著於過去未盡到的責任並被主犯給利用。他並不想要任何人失去性命，無論是對他姐姐或列車上的其他乘客，確實在生死搏鬥間想殺了宋康任報仇，卻也了解其是唯一能拯救所有人的希望，而未拉著其一同赴死，是將引爆器與姐姐交託給他，兩人就是個一體兩面的存在，皆是吳常仁所為產生的悲劇存在。 林柏宏在這部片的飽滿情緒，是最值得一看再看的主因，即便與家人相處部分表現得有些卡，但陷入個人膠著與勇於面對事實的心，是在他的一舉一動與細微表情裡，簡言之就是讓人『揪心』並『緊抓眼球』的關鍵。無論是不是李傑影響他在電影院做出決策，但他從來就沒放棄過任何人，從走在百貨公司爆炸案的外圍，到抱住黃欣說妳活著就好，再者是願意公布當下真相為何，以及犧牲自己不讓悲劇再重演，這份救贖是直到他性命凋零當下才有可能真正完善。 整體來說他的台詞不算多，但肢體語言卻發揮得淋漓盡致，把他能做到的部分盡量做到最好，畢竟這偏屬細微的情感表達，至少就筆者所看過的作品來說，不算是他的獨特點所在。不過能在整部片裡將『困難抉擇』給如實體現，讓宋康任這背負極大陰影與難言之隱的主角，退去吳常仁與李傑的復仇恩怨鎖定主軸，肯定絕對還是大過於那些言所能及的瑕疵。 ▼總評：專注主角情緒並投入其中，絕無冷場的值得一看 確實就整體來說，《96分鐘》還是有不少能看到的缺點，例如宋芸樺所飾演的黃欣輔佐力道不足，沒讓她體現真正能帶給宋康任巨大掙扎的牽引，欠缺一些兩人羈絆上的劇情描述，覺得把一些劉楷與楊婷娟的戲份分過去，會讓這份取捨更加讓人揪心。而李銘忠所飾演的吳常仁一些不明作為，沒有很好處理並在道德上予以審視，僅用一篇報導就草草了斷，最後還加了好像有額外者的伏筆，反而削弱了這復仇的直觀意圖，確實李傑死了快了他的心，但這真正元凶不才是那些追思會的家屬該要去譴責的人嗎？ 不過十分緊湊的畫面剪接與非線性式的劇情交雜，從現在去把過去種種帶了出來，而且是用相關性作為連接點，是會讓人越來越深入並想了解究竟發生什麼；現代化技術的影像呈現也未有太多違和感，就連跳到另臺列車的時候，都有思考道現實底下環境因素，就算拆彈專家這部分專業度並不足夠，但別忘了本片軸心是訂在「人性」與「選擇」兩點上，所以就不用過於苛刻了。筆者非常推薦大家可以進到戲院去欣賞，這部能給你感同身受的好片。 (本篇文章影圖片來源：《96分鐘》官方粉專、華影國際Youtube) #96分鐘 #林柏宏 #宋芸樺 #洪子烜 #李李仁 #李銘忠 #蔡凡熙 #姚以緹 #台北電影節 #富川國際奇幻影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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