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慾:官能失衡—與包養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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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能分為認知、情感及意志,沒有了這些即是「官能失衡」,我很清楚的明白這點,卻深陷其中。傍晚11點,我走進香緹旅社,一盞昏黃的光照不亮老舊的大廳,一個老婆子在打點帳本,戴著有鏈的老花眼鏡,全神貫注的緊盯發霉的小簿子。
「江富雄。」
老婆子聽到我說話,才抬起頭來,皺紋老淚縱橫,扭曲在佈滿黃斑的臉皮上。
「稍等。」
老婆子拿起另一本簿子,愜意的翻著,好似我的時間不是時間一樣。我睨了眼櫃檯上的小鏡子,一道裂痕將我的臉撕成兩半。鏡中的女子濃妝豔抹、耳飾、紅脣、眼線、腮紅、眉影,無一不缺。
「305」
我依言走入廳堂後方,電梯壞了,走向幽暗的樓梯間,狹小的螺旋內有滴水聲,一股潮濕瀰漫在空氣中,隱約還有著死老鼠的氣息。305在走廊底側,我敲了門,一名40來歲,體型肥胖,滿面油光的男子探出頭來,露齒而笑。
「你來啦。」


進門,這房間給人的感覺真是噁心的可以,早已褪色的灰牆覆上一層霉斑,像腐爛的星辰記掛在透出死水的屍體上,灰牆在哭泣,滴落一滴滴淚珠,彷彿為我將來臨的罪行哀悼。
「快過來啊,盯著牆幹嘛?」
江富雄伸出他黏膩的手摸向我,又露出那猥瑣的微笑,我下意識地退開,打從心裡,我就徹底的厭惡這個男子。
「老樣子,先給錢。」
江富雄掏出皮夾,抽出了幾張千元大鈔,鈔票上的孩子用鄙夷的冷笑瞪視著我,我接下鈔票,快速了數了數。
「多四千。」
「今天就別洗別戴了嘛,當作賠禮。」
我翻了個白眼,收下紙鈔,對錢蠻不在乎的心態簡直令人作嘔,可悲的是,我卻又離不開他。
「快點,速速完事,我趕時間。」
江富雄嘿嘿冷笑了兩聲,飢渴的摸上了我的裙擺,粗暴地扯下絲襪。一股異味撲鼻而來,帶著汗水乾涸後的腥臭。我後悔剛剛收下錢的卑劣心態,卻來不及了。他將我推上床,床墊之薄,讓我能感受到床板的脆弱。江富雄整個人撲了上來,床板激烈的哀號,抵不過江富雄滿溢的慾望。



他張開有著菸味的口,舌尖在我的面頰上游移,走入雙脣之間,唾液交纏在溫熱的腔室內,本應是喜悅入話的前奏,卻讓我張口欲吐。雙脣的接合擦出的惱人顫音,我受不了這樣的凌遲,開口說:
「我反悔了,錢還你,去洗澡。」
來不及了,這頭被規範綑縛的野獸已離了牢籠,出逃到慾望與感官中。江富雄用全身的力量壓住我的身體,整個人趴伏在我身上,粗暴地寬衣解帶,脫下他泛黃的襯衫,皮帶、擠的變形的西裝褲,露出赤身裸體。
「我要脫衣服。」
「不必,你給我躺著。」
在這床上,我是器皿,是低劣的容器。支配、獸慾、病態、權力,在他脫下了理性的衣衫後一覽無遺。奔放的血液在鼓譟,黏稠的汗水在流淌,體液交織糾纏,在他終於倦膩了對我的又親又摸後,他脫開了道德最後一層的面具。


每當這個時刻,總會來到了這令我矛盾的分岔口。我一方面打從心底厭恨這男子,也對自己的罪感到羞愧。一方面,我又期待著他厭倦前戲後的時間,對將要來臨的刺激欲罷不能。手心的鑰匙敏銳緊密的貼和鎖充滿皺褶的內壁,在鎖頭裡放肆的攪動,測試著底線,電流酥麻地流竄全身。鑰匙如不得要領一樣不停進入、抽出。他囤積油脂的肚皮內沁著汗水,滴在我白皙的軀體上。每一次的進入,都如同鎖匠一樣,仔細的挑出那把未被嘗試過的鑰匙,在猛烈的探問,期盼從我口中得出屈辱的囈語。恥骨幾乎被凶暴撞擊的叩問逼迫近乎碎裂,狂喜夾帶疼痛形成一波波洶湧的黑色狂潮,拍打在意識邊緣的白色沙灘。我像一具久未擦拭的人偶,任他擺布。他替我上蠟,令我近乎羞愧的蠟液從股間流下,無視一切,抵達感官的最深處,眼前一片白盲,歡愉的刺激使我的身體不停顫抖,抖落了背德的罪孽及現世的一切。肥胖男子在一陣呻吟之後,猛烈的從肉色的罌粟花前端,浸灌予我一道原罪的白色眼淚,倒在了床緣。


「剛才挺樂在其中嘛?」
「演的。」
「哼,你這小妮子嘴還挺硬的。下次能不能來點優惠優惠?」
「少廢話,我走了。」
宿醉的意識清醒之後,江富雄又變回了原來噁心的樣態。凸肚、爬滿黑毛的手、半禿的頭頂、帶著色慾的一雙瞇眼,一切又重回正軌,我又回到了原來的我,脫離了他的擺弄。想著這男子一出了門,又會戴著偽善的面具對妻子搪塞;穿著正裝,在課堂上道貌岸然的談論著學理;於社會上假意謙虛的被授予權威。一切一切,讓我急不可耐地想離開這房間。
「不要那麼急嘛,下禮拜同一時間。」
「你都不怕老婆起疑?」
「這不用你管,我自有辦法。」


我聽他說完,就匆匆掩上房門,將剛剛自江富雄手上拿來的大鈔又點了一遍,不多不少。我將恥辱塞進了包包中,走出香緹旅社。手機亮起,前不久還沉醉於感官極樂的我,立時戴起了虛偽的面具,用俏皮甜膩的語句回覆男友。看著閃爍的霓虹,我板起臉孔,遁入靜默的夜色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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