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布遇見何耀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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呂布遇見何耀珊

周末時分,學生們一個個趕緊收拾背包行李,行色匆匆的趕著到門口搭公車,剛從最後一堂基礎心理學下課,拖著蹣跚且沉重的腳步漫步在校園一側的榕樹下,任由榕樹茂盛的氣根又打又掃的經過她臉龐。

上課時,老師要她們做的問卷,那份問卷裡的問題簡單無比,只要是正常人幾乎都可以做答,但她似乎不是正常人,因為她知道,一直以來,她都想要像個正常人。

那份問卷,在她心底湧起了漫天沙塵,而她就這樣被壟罩其中無法看清此刻她內心裡所有感受,她的身體因快要抑制不了情緒而劇烈抖動著,她沒有與同學一起走,並不想被看到這樣的她,那樣的她太弱了,她可是同學開心的小太陽,她怎麼能哭呢?! 哭了就太娘兒們了,還記得自己許下的誓言嗎? 要做個贏過男人的臭娘兒們,她用手背抹了抹不小心濕潤而落下的水氣,她沒事。

回到宿舍,一打開房門,室友們因為是周末,所以將音樂放大到最大聲,聽著信樂團的One Night in北京,一個躺在床鋪大聲唱歌,還好歌聲還不錯,不然她都要去掛耳鼻喉科看看耳膜有沒有受損,另一個在跟男朋友打電話熱線,還有一個拿著一個禮拜的換洗衣物要去找洗衣機,還好,他們都在忙沒注意到早就失魂加落魄的她。

她放下背包就走到三樓宿舍盡頭的頭梯邊,那面向一棵超大鳳凰木,她每次都會看著那大得不像話的鳳凰木自言自語傾吐心事,如果是黑夜,她就會想像那裡有隻吸血鬼在等她,他會聽她先告解,然後再吸乾她的血,反正剛好,其實她也沒那麼想活著,這樣挺好的,如往常,她又一個人坐在階梯上,將臉趴在雙腿間,她讓那軟弱一滴又一滴無聲的滴濕地板宣洩完。

她站起來,拍拍屁股的灰塵,18:00該去宿舍吃晚餐了,這時她口袋裡的手機響了,是她母親,清了清喉嚨,希望別讓她聽出她剛剛的不適,「喂? 媽喔!」

話筒裡傳來:「這禮拜連假有要回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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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最後一天會回去,學校有演唱會,我跟同學約好了。」

「好啦!自己要注意安全喔!你是媽媽的寶貝女兒,記得要照顧好自己。」媽媽的話語滿載著愛與關懷,還有擔憂。

「嗯!我知道了。」

「掰掰!」

「掰掰!」

掛完電話的她,那該死的淚水用時速100的速度飛噴出來,shxx! 她不喜歡她自己這樣,那麼多情緒,都是那該死的必修心理學,不修就二一,雖然她已經被通知準備退學了,因為她的科目只有國文pass,其他的都不及格,她根本就不想上學,真希望自己可以快點長大,這樣我她可以自由,她討厭她失控的人生。

那晚,她失眠了,當老師將一張A4裁一半大小的問卷交到她手上,第一次她匆匆的看了一眼問題。

「到目前為止,人生裡什麼事件,特定的人,或是特別的情境,讓你想起來,總是說不到三句,你就無法控制自己的淚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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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沒有任何猶豫,也沒有想法,直接寫下:「沒有,我的人生到目前為止都很正常。」然後,很帥氣的就交給老師,老師回收所有問卷,看完之後,他下課時竟單獨將她留下來。

「這份問卷裡的問題,妳有仔細看過,思考過嗎?這不是考試,所以不用爭第一個交卷。」老師邊說邊整理其他參差不齊的文件。

她握著雙肩背帶的雙手此時竟然緊張的微微出汗,難道她寫錯答案?怎麼辦?會被處罰嗎?突然間,小時候作業沒寫,考試不及格,所有被老師河東獅吼加體罰的恐慌一次襲上來,不自覺地發現自己雙腿也跟著微微顫抖,她低著頭,不敢看老師。

老師似乎看出她的畏懼,這才柔聲說:「妳很緊張嗎?放輕鬆,老師沒有要懲罰妳,最主要是系主任想瞭解妳學習的狀況,他覺得妳是不是有什麼其他的私人困擾,以致妳學習進度落後,他希望能給予輔導,讓你留下來繼續一起學習。」

她焦慮的持續低著頭,腦袋裏亂哄哄的無法思考,背帶已經快被她的食指扣出一個洞。

「暫時不想說也沒有關係,有任何煩惱,記得多禱告,我們的神,耶穌,會聆聽我們的心。妳若有任何問題,隨時都可以來找我。」老師手搭在她肩上,彎下腰對一直低頭的她說。

在她拍拍她之後,她怯怯的顫抖對老師說:「謝寫老師。」然後立馬轉身拔腿逃離現場。

是的,那些事情在她心底,午夜夢迴總在她睡夢裡緊抓著她不放,縱使她在夢裡哭喊著求救,她知道,始終都不會有人知曉她就在那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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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想知道那些事情影響她有多深,她只想跟大家一樣正常,那些事情就不會存在,縱使她知道那份無窮無盡的空虛正迅速的吞噬著她,將她的心魂都拖向地獄的盡頭。

隔天睡到下午兩點才起床,恍惚間有聽到房間裏的舍友們很賣力的在開著個人演唱會和派對,中間還依稀記得有人很用力想要叫醒她,無奈,周公不放人.....,然後有一個還把手指頭放在她鼻下,確認她有沒有往生......,威~。

她頂著一頭亂髮下樓到學生餐廳想覓食,買了巧克力厚片和一杯冰紅茶,才剛拿完餐點便一頭撞上一堵堅硬無比的肉牆,迎上眼的是一個穿著軍便服的傢伙,她不小心將巧克力厚片吐司的醬一整個苟到他名牌上,她見狀,死定了,她倒抽一口氣,「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幫你擦擦。」說著,她轉頭取了放櫃檯的面紙,猛擦他軍便服上的名牌。

她邊擦邊道歉,喔!他叫.....?!!!她很吃驚的張著嘴指著名牌.....「你....你的名字叫....」

那傢伙一臉羞紅靦腆的東張西望,怯怯的說:「呂..布。」

她退後,征住,然後真的很抱歉,她沒忍住,開始一頓爆笑,笑到肚子痛,喘不過氣的那種,「呂布?!阿你的貂蟬哩? 我還三國演義哩!吼~拜託,有人為了迴轉壽司改成什麼鮭魚,你乾脆也叫呂布鮭魚好了,這樣還可以帶我去吃免費的,哈哈哈....。」她居然在一個陌生男子笑得如此豪邁,她是有病嗎?形象形象。

他依然一臉尷尬的任她取笑,嘖,這傢伙也太純情了吧,害她都有罪惡感了,「不好意思喔!撞到你又害你苟到巧克力醬,我不是有意要取笑你啦!阿那個名牌弄髒了,不知道那個你制服有沒有沾到?」說完,她就伸手摸他的名牌旁邊的....呃.....胸肌?!!!不是啦,她是要查看他的軍便服有沒有沾到....暈了她.....!!

「沒關係的,我再拿去送洗就好,不用在意!」他露出好看不失禮貌的笑容安慰她,他沒笑她都沒認真看他,這傢伙長的著實好看,膚白,大單眼,兩頰紅潤,典型唇紅齒黃的呆頭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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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欸,那個我過意不去,可以留個電話給我嗎?不然地址也可以,等你送洗完那個單據,看是多少,我把錢寄回去給你。」她很有誠意的想賠償他,真的不是有意要搭訕他。

他一臉猶豫,手搓著褲子兩側,現在是摩擦生熱,要起火是吧!

「我.....手機沒電,另外一隻手機送修還沒有回來.....。」他又開始東張西望,不知道在思考什麼。

「吼,哪裡來那麼多問題。」她跟老闆娘借了一隻筆,拉過他的手,將自己的電話號碼寫在他手掌裡,「就這樣,記得打給我。」說完,她準備要走了,他一手拉住她,她很驚訝的回頭,他緊張的滿頭大汗說:「可以幫我一下嗎?一下就好。」他隨手抽了一張面紙,無比艱難不讓面紙破的寫完他的電話號碼,然後很害羞的交給她,最後還深吸兩大口氣,看著她眼神閃爍的說:「妳長得很好看,水水的。」

呃.....,現在是被誇獎還是被告白,而且他為什麼那麼台,說什麼水水的,看他外表一臉斯文,其實骨子裏是台客.....?!

她只知道最後她腦子一片亂的離開現場,雖然不是第一次被這樣告白,但被軍校生告白還是第一次,當時覺得頭暈,口乾舌燥,心跳加速,應該是因為她沒吃東西血糖太低....,真是,下次不要睡那麼晚啦!

夜晚,19:00,禮堂內擠滿了在校學生,還有許多外來的校外人士,當然還有一些穿著軍便服的軍校生,今天來開演唱會的是一個新出道的女牧師,她叫何耀珊,她好像是個牧師。

由於,她太晚到了,她麻吉幫我留位置在演唱會舞台的正中央,人多到她整個擠不過去,正當她努力想突破人群的時候,有個人拍了她肩一下,她一回頭,「欸?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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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呆頭鵝又是一臉靦腆的澀笑,她想回頭繼續擠去她麻吉那的時候,這時燈光滅了.....喔!悲劇.....

「各位同學來賓,何耀珊牧師的演唱會即將開始,請各位即時入席,在舞台中央沒有桌椅的朋友,麻煩大家盤腿坐地上喔!演唱會開唱期間,也請勿起身任意走動打擾遮擋其他同學欣賞視線,再麻煩請同學配合一下。」主持人不負責任的宣告完畢,阿她哩?白眼都快翻到外太空了。

「妳要不要一起坐?這裡剛好有位置。」熟悉的鮭魚呂布好心的說著。

這時候,她能有更好的選擇嗎?沒有,於是她只好名正言順坐下來,一起聽演唱會。

何耀珊牧師自我介紹之後,開始述說她自己的故事,她說她六歲時遭到長輩性侵,長達五年,當時她並不知道那是性侵,直到青春期時,她開始不停的交男朋友,他想藉由交男友忘記她痛苦回憶,可是那些回憶和痛苦是真實存在,於是她重度憂鬱症,那時拿著電話一直砸自己的頭,一點也不想活....

當她說著拿著電話一直不停砸頭時,她竟然無意識的淚水如失禁的水管,一瀉不停,她好勇敢,為什麼她可以這麼勇敢?那麼不堪,為什麼她現在可以站在世人面前侃侃而談她如此不幸的遭遇?難道她不怕別人異樣的眼光嗎?她不怕說出來這些醜陋,就不會有人願意愛她,她不害怕在她說出來之後,都只會同情她?

她劇烈抖動著她的雙肩,捂著嘴不敢哭出聲,一隻溫暖的手拍著她的背,她轉頭淚眼迷濛看著他,天啊,她居然在陌生人面前崩潰,她會不會嚇到他?他會怎麼想她?那不分由的恐慌在她心底蔓延....,她想逃走,可是...她站不起來....

何耀珊牧師覺得不論如何她都死不了,因為她還有媽媽,可是她的痛苦已經超過她能所承受,她每天躺在床上不起床,不吃不喝也不睡,完全放生自己.....,直到有一天,何媽媽到處問人求救,才找到一個教會的牧師,他與教會小組的人,每天在他門外彈吉他唱詩歌給他聽,牧師每天都告訴她:「珊,我想介紹一個朋友給你認識,她會在你軟弱無助的時候聆聽妳的痛苦和軟弱,妳想認識他嗎?祂很想認識你。」整整一年,牧師風雨無阻的去向耀珊牧師傳福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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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可以,她也好想認識這個朋友,她需要祂....,她要怎麼才能認識祂,她一定要很優秀祂才會喜歡她嗎?還是她要很乾淨純潔才配得認識祂?祂會嫌棄她笨嗎?祂會愛她嗎?祂會不會離開她?祂會知道她的秘密嗎?祂知道了會放棄她嗎?她好怕任何人放棄她......

耀珊牧師開始唱起她的第一首歌:「現在為大家帶來這首「握緊」,願神看護保守所有祂愛的子民,讓身處憂鬱的朋友都能看見這世界的光。」

何耀珊 握緊

這麼遠的距離 我還是看得見你

沒什麼表情 拳頭握得緊

你還是習慣壓抑 緊緊的抓住自己

忽然下起的雨 也沒讓你離去

握緊的雙手 你能抓得住什麼 給你海闊和天空又有什麼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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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都騙不過自己 我們都太過自信 才讓我們都忘了珍惜

握緊的雙手其實抓不住什麼 渴望自由的人往往最不自由

我站在街的這一頭 見證你所有寂寞 放開手才能寬容

也許這不容易 我還是想記得你

真心的對待 最值得回憶

你愛我 我也愛你 這一切不必證明

我是如此確定 只要妳不放棄

她哭的太崩潰,呂布再也無法視而不見她的悲傷,所以,他將她擁入懷中,像安撫一個哭壞找不到家的孩子那般抱緊搖晃著,嘴裡哄著:「我在這裡,在這裡,我在這裡,就在這裡陪你,我不會走,我不會走,我在這裡。」他堅持不懈的拍著她的背將近兩個小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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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於,有人看見她,她一個人在黑暗裏走了好久,她都看不到盡頭,到底還要多久,她才可以離開這裡?她不想再緊抓這些痛苦,可是為什麼他們就是不離開?

可以認識你嗎?耶穌?她戴著面具過了好長一段時間,每次都要演快樂,演聽話乖巧,演沒事,演堅強,有時候還會很自然演渣女,她想讓這些都離開,她想要卸下這些重擔交給您,請您幫幫忙.....

終於,在演唱會空檔,她的麻吉終於艱辛穿過人海障礙,她們很驚恐的看著眼前的狀態,尤其她躺在一個陌生男子懷裡崩潰,她們沒遲疑太久就將精神渙散的她扶起,但她哭到雙腿無力癱軟止不住差點往後仰,呂布一手將她打橫公主抱,「她住宿舍嗎?我送她到宿舍門口,你們再扶她上樓吧!」說完,便在眾目睽睽下大步離開禮堂,在路上她仍然不停的在哭泣,整個人跌進那幽暗的監獄裏,呂布仍不停的柔聲哄著:「在這裡,我在這裡,我會一直在這裡....」,禮堂到宿舍步行大約有15到20分鐘左右,在路途中,她哭的太累,聽到一個溫柔的聲音始終在安撫著她,不覺太安心,睡著了。

呃.....,待續....(等我想到的時候),希望呂布不要趁機抱復把她丟進垃圾子母車.....回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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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論何耀珊牧師此時人身處何處,人不完美,可以肯定她的是那份,始終想要以自身經歷幫助深陷憂鬱症朋友的真心。

大學時因為讀書而信主,何耀珊牧師曾經到過聖德基督書院演唱佈道,當時非常喜歡聽康希牧師的佈道,也因為學校常常邀請不同的社會人士來佈道,也有更生人改信主,還有殺人逃亡關綠島的大哥改信主,在基督學院四年,我的英文沒有讀的很好,只是勉強低飛畢業,但是我這一生最大的祝福是認識主耶穌,祂一直都是我最好的好朋友,在我軟弱之時從未離去,雖然我很愛推開祂,但我很確定,祂會一直像那個從不放棄唱詩歌的牧師,那般不放棄任何一個需要安慰撫慰的靈魂。

想起何耀珊牧師的握緊,那首歌詞,過去我無法完全透徹,如今我完全可以體會那種掙扎,雖然現在我的力量還不是頂天,至少我能看見,聽見,那個你,當我在分享經驗,幫助你療癒你自己時,同時我也在療癒我自己,來吧,一起結伴走一段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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